1996年4月21日,张杰因见义勇为救两个被流氓调戏的女孩,遭报复挨了4刀。此后,两个女孩消失不见,伤他的人也没被抓到。除了身上的伤口,谁也无法证明他是见义勇为。有人说他编故事骗人,同事经常拿他的伤口开玩笑,嘲笑他,甚至连父亲也开始怀疑,“到底是见义勇为,还是跟流氓打架?”
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,张杰得知其中一个被救女孩牛某娜的下落。他找到对方,但是牛某娜没有任何回应和感谢。一气之下,他将对方告上法庭,最初诉求是让牛某娜向他说“对不起,谢谢”,最后按法院的要求改为更具体的“支付补偿金10元”。今年6月,他胜诉了。
牛某娜的弟弟牛先生告诉记者,他姐姐是精神病人,已经患病二十多年了。至于当年张杰见义勇为的事情,她从来没给家人说过,直到被起诉,他们到法院才知晓当年的情况。牛先生说,如果当年的情况是真实的,他们都感谢张杰。对于牛某娜是精神病人这一情况,张杰称,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。张杰说,牛某娜平时能正常生活,独自乘公交车或到饭店吃饭,精神病相关证件也是2009年才申领的,此前她曾结婚生子。
男子口述
24年前的那天 为救两个女孩,我挨了4刀
1996年4月21日下午,当时我上夜班,白天休息我经常去开封市大梁路那片玩儿,走到顺天大厦上二楼时,有个女孩慌慌张张地跑到我面前说,她和同伴被一群流氓骚扰,不让她们走。案发现场是一个迪士高舞厅,到大门口,我便看到有几个男人在殴打一个女孩,有人掐着她的脖子,有人扇她耳光,一直叫嚣着“打死她、弄死她”。我问挨打女孩:“你跟这几个人认识吗?”她说:“不认识。”我就跟那几个男的说,这是公共场合,打女生不太合适。我话音一落,他们就松开了手,两个女孩趁机跑了。
我阻止他们耍流氓,他们不高兴,都来报复我,5个人围着我打,我想往外跑,去报警,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又被这5个人逮住了。其中有一个人从后面抱着我,另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人,冲着我的右肩砍了一刀,还有一个人拿着匕首朝我腿上扎了三刀。我知道离顺天大厦30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警亭,平常会坐着一位民警。我跑到警亭,想要推开门报警,但离门把手大概一尺的距离时——还没摸到——我就流血过多昏倒了。后来,听说是民警把门打开,叫了出租车把我送到医院抢救的。
漫长的等待里
被质疑不是见义勇为
从1996年事发到现在,我的治疗费大概花了2万多。被扎的那4刀,最深的一个伤口是8厘米,4个刀伤加起来长达14.5厘米。当时因为对医疗知识不了解,加上着急出院,就落下了一些病根。这些年,这件事虽然对我的生活没造成太大影响,但是我腿上经常会出现淤血,得去针灸治疗。还有很多重体力活我干不了,稍微站久了腿会肿。
最让人受不了的是,案子一直没破,也没人为我作证,很多人觉得我骗人,不相信我见义勇为。因为我平常比较老实,不爱说话,很多人就觉得我不是那种勇敢的、能在关键时刻与歹徒搏斗的人。当时在印刷厂工作,工作完回到工厂的澡堂洗澡,很多同事看到我身上的那几个伤疤就会问,最初我会一遍一遍解释伤疤的由来,但是始终说不出被我救的那两个女孩的任何信息,说多了他们开始用这个事情开玩笑,认为我编故事。
时间长了,连我父亲也开始怀疑,到底我是真的为了救人,还是和流氓打架。我很苦恼,我觉得做了一件好事,却不被大家理解,很委屈。
她的冷漠让我伤心
只想让她说一声“谢谢”
2019年3月底,开封市公安局两岸分局让我去看一个执法记录仪的录像,关于我救的那个女孩牛某娜。我看到那个录像很激动,找了这么多年,终于找到了。当时我问民警,能不能让我见见牛某娜,民警没有答应,称还要继续调查。
2019年的4月到9月,我经常去视频拍摄的地方寻找,就希望能碰到牛某娜。9月的一天,在一个公交车站,我终于见着她了。我问,你是不是牛某娜,她说是。我又问,1996年4月21日下午在顺天大厦是不是有几个男的打你,她说确实有这件事。我接着说,当年有个男的为了救你被砍伤了你知道吗,那个被砍伤的人就是我。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愣了一下,她啥也没说。这时候公交车刚好来了,她慌慌张张冲上了车。
实际上,我只想让她跟我说一声谢谢,这件事就了了,但是她太冷漠了,我就很生气。2019年10月21日,我向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提交了诉状,最开始我的诉求是想要牛某娜跟我说声“谢谢”,后来法院说需要有具体的诉求,我就把“谢谢”改为“支付补偿金10元”。今年5月6日开庭,6月4日,法院判决牛某娜支付经济补偿金10元。
24年的包袱,我终于甩掉了,我很高兴。因为我平时喜欢画画,我花了60块钱刻了一枚印章,根据《武松打虎》典故“打虎者武松”,在上面刻了“见义勇为者张杰”。现在,我画完一幅画都会在上面盖这个章,只是想表达我高兴的心情。